十二侠哀谱第2章:乱世中豪杰起义,纷扰里双雄南侵在线免费阅读
“桃花坞里桃花庵,桃花庵下桃花仙。桃花仙人种桃树,又折花枝当酒钱。酒醒只在花前坐,酒醉还须花下眠。花前花後日复日,酒醉酒醒年复年。不愿鞠躬车马前,但愿老死花酒间。车尘马足贵者趣,酒盏花枝贫者缘。若将富贵比贫贱,一在平地一在天。若将贫贱比车马,他得驱驰我得闲。世人笑我忒风颠,我咲世人看不穿。记得五陵豪杰墓,无酒无花锄作田。
寒风凛凛,雨雪霏霏,八角石亭下端坐着一个清丽女子,面前石案上摆着一张乌色古琴。这女子年约十七八岁,面容姣好,神情淡漠,纤纤玉手在琴弦上抹挑勾剔,青丝浅浅飘动,似是随着琴音与这零落残花起舞,朱唇微启,一遍又一遍的浅唱着这首《桃花庵歌》。
“哈哈,自从住在这桃花坞后,三妹便不断的咏起这首诗,若是桃花庵主再生,我定要为你二人说和说和,好成就一番良缘。
琴音下,忽从院外传来一阵戏谑,女子闻声,不禁柳眉微蹙,心中顿时有些羞怒,不动声色下,指尖发力拨起琴弦,弦音汇成一阵无形音波朝着来人掠去,那人见状忙纵身一跃,堪堪避了开去,脚刚落地,身后一颗桃树顿时四分五裂,枝桠横飞。
那人原是一副书生打扮,此时在这雨雪中翻腾躲闪,襕衫上免不得粘上一些泥点,也是稍显狼狈,手中折扇有些不合时宜的打开,佯作惊慌的扇了两下道“我滴个乖乖,还好我躲得利落,不然真伤到哪里,可又得养上一些日子,那还怎生去勾栏里会我那相好的!
“二弟,你要是再这般油嘴滑舌,小心三妹要弹《擒王令》了。说话之人是一个青年男子,头戴方巾,身穿灰袍,背着一个颇为古朴的楠木匣盒,听他这样说,倒也能知三人之中他最年长。
那书生有些玩世不恭“嘿嘿,大哥,咱这妹子我了解,性子虽有些冷,却也不会滥杀无辜,更何况还是他敬重的二哥。
女子也不抬头,只是指尖有意无意轻轻挑弄着琴弦,淡淡开口道“《擒王令》或待商榷,《焕生咒》倒可以弹上一弹……
书生连连摆手“别别别,我算服了你了,你这《焕生咒》也忒刺耳了些,我要是听了,指不定又是神魂颠倒,如芒在背,如鲠在喉,如坐针毡,如……
说话间,二人已进入凉亭,随意拍打了几下衣襟,便各自落座。年长之人拿起茶杯,不管杯中水已冷透,豪饮了一通后,把弄着一颗玉制棋子,听着书生在那耍贫,过了一会儿才打趣着说道“你这书呆子,别‘巧舌如簧’了,真惹恼了她,你以后可就真的要‘度日如年’了。
书生收起折扇,感慨道“啧啧啧,大哥这两个词用的好,倒让我觉得自己有一番古人的悲歌之意,不如以后你得了我这‘妙笔生花’的称号如何。
见二人还要玩笑,女子轻叹了口气,淡淡说着“你们就在此无意义的饶舌吧,我还要去见无涯道长,恕不奉陪了。随即起身撑起纸伞,作势就欲离开。二人这才不再言语,起身紧步跟上。少顷,来至距此不远的一座宅院,院内廊下一个少年正在挥毫泼墨,听得三人脚步声近,忙放下笔迎了出来,向着三人施礼“大哥,二哥,三姐。
女子迎上前,语气变得温柔“这天儿越发的冷了,也不知多添件衣裳。
接过女子手中纸伞,看她为自己整理有些单薄的衣襟,憨笑的挠着头说道“穿的少些,作画时不易染了衣摆,三姐,近日我刚得了一幅六如居士的《山路松声图》,待我临摹几遍,便将它送与三姐。
女子也不拒绝,清冷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浅笑,目光中尽是宠溺之色,看到女子这般反应,书生又走上前来,挥动着折扇作势就要敲在那少年头上,却又在女子警告的目光下缩了回去,嘴中嗫嚅着“这臭小子,有什么好处只想着他三姐……“
“哈哈哈哈,臭书匠,我看普天之下也只有冰弦能治得了你!正在书生小声嘟囔着发表不满之时,庄无涯大步流星的从正厅内阔步而出,双手抱拳向着众人一一见礼。
书生眯着双眼,折扇在手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,却故作惊讶地调侃道“吾生也有涯,而知也无涯,啧啧啧,庄老道,你可真对得起这名字,竟然还学会听墙角了!
庄无涯闻言一怔,竟是有些哑然,片刻后才回过味来,手指在空中虚点着书生,苦笑着摇了摇头,自知在口舌上占不得便宜,便也没再回嘴,引着四人一同进入正厅,主客各自落座后,庄无涯呵呵笑道“前些日子,我与普门禅师谈经论道,提起四位,大师可是推崇的很啊。
众人一听,互相对望了一眼,皆是有些疑惑,书生拿起桌上茶杯,吹了吹杯中浮叶,有些玩味的说道“那普门和尚倒也是个性情中人,听说他只因做了一个梦便是不惧辛劳的跋山涉水,辗转于各座名山宝刹,这一访便是数年,我倒想听听他对我兄妹四人的看法。
庄无涯面含笑意的环视着四人,许久之后才开口道“江湖上又有谁人不知琴棋书画四贤之名琴艺无双师冰弦,以气御琴,无形之中便可控人心魄,操人生死;星阵鬼手严子卿,倒真是人如其名,棋圣复生,匣内青铜棋子战时如满天流星,令人胆寒;妙笔生花赵权真,倜傥不羁,放浪形骸,身法飘逸,脚下轻功更是冠绝江湖;还有丹青圣手范源成,年纪虽轻,却是画技高超,道玄在世,那一杆三尺三寸管城子,江湖无人出其右。
这一番说下来,听得几人脸色绯红,竟都显得有些拘谨,唯有赵权真,果如庄无涯所言,放声大笑起来“哈哈哈,无涯老道,我竟不知我们兄妹四人还有这等名声,怕不是你有事相求,故意哄骗我们的吧!
“你……庄无涯一时语塞,竟不知如何反驳,好在师冰弦心思细腻,看出来一些实情,轻声问道“道长莫非在关心长溪山叛乱之事?
“三妹如何得知?严子卿问。
赵权真亦是倍感疑惑。
师冰弦轻轻抬头,示意二人看向庄无涯身旁,桌面上静静躺着一张地图,那图上山山水水,一目了然,朱笔勾勒之处正是长溪山。
赵权真放下茶杯,起身走到庄无涯身边,自行拿起地图回到座位,放到桌上与严子卿细细端详,倒不见往日纨绔,一边看一边说道“天公不美,大旱之下,百姓无粮可食,那些个官府衙吏,不思为民解难,却依旧和地方豪强狼狈为奸,横征暴敛,如今出得这样一个铁面太师,敢为天下先,倒叫我佩服!
赵权真放下手中折扇,靠在椅背上,手指在桌面漫不经心的敲击着,良久之后才又开口“庄老道,你莫不是要助他一助?
严子卿脸色骤变“二弟!慎言,此等大逆不道之论,岂可轻易说出,若隔墙有耳,你我兄妹连同道长都免不了惹祸上身!
赵权真不以为意“大哥,你何需这般谨慎,自泰岳首辅病逝,皇帝老儿就开始沉湎酒色,不理朝政,如今海中介,戚武毅等忠臣相继离世,诺大个朝廷,竟没有一个敢为民说话的,就算真的反了他又当如何!
严子卿见二弟愈发口无遮拦,心中暗急,正要呵斥,却见师冰弦打断二人争论,轻声劝道“你们且勿相争,听听无涯道长之意如何。
庄无涯久未发言,正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,他年少成名,纵横江湖间广交好友,其中不乏能以命相托之人,而在这些人中,唯有眼前四位被他视为知己,可如今事关生死,正当言明之际,反倒是无从开口。
见他久久沉默不语,赵权真展开折扇,胡乱的扇着,似是有满腔愤懑无处宣泄,倒底还是忍不住得叫嚷道“庄老道,你何时也这般滞滞泥泥,不了不当了?莫不是有些话不该说与我四人听?
庄无涯心头一震,方才如梦初醒“倒真是自己糊涂了,既相约前来,何不以实相告,如若不然,今日种种又有何意。随即开口道“方才赵书生所言不差,不过依我看来,朝廷气数未尽,百姓虽身处水深火热之中,但刘铁面揭竿起事,只怕终是徒劳无功。我等江湖之人,素来不过问庙堂之事,此事暂且不提。另有一事,倒真是需要各位助我一臂之力。
四人安坐不语,静听庄无涯讲述原委“近年来,辽东鞑靼地区有木氏兄弟二人,其兄木昭,其弟木灼,不知从何处习得绝世武学,共同创立金鳞宫,手下有十位护法,以佛陀十大弟子为号,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,游走于辽东地区,意在统一当地门派势力,所过之处,降者收归其用,不降着尽遭灭门,手段之狠毒前所未闻,不到一年,辽东各门派无一幸免,近日,神荼岛岛主阎青云传信与我,信中言明金鳞宫想趁中原动乱,官府懈怠之际杀上岛去,特请我前去相助,我与他交情深厚,他今日有难,我自当义不容辞,只是金鳞宫来势汹汹,我一人之力到底还是势单力薄,只怕也是杯水车薪,我遍邀好友,意在集合中原武林之势将其一举歼灭,但……
话到此处,突然没了下文,师冰弦听出话中意味,冰冷的语气中满是不屑“但那些自诩名门正派之士,却一个个借故推脱,无人敢来!
庄无涯无声苦笑,其余三人相互对视一眼,也是默默摇了摇头,严子卿说道“倒也情有可原,并非每个人都像你我这般孑然一身。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,或许是怕连累宗门,祸及家人。也未可知。
“哼哼,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,来不来也不打紧了。听赵权真如此说,师冰弦也是赞同的微微点头,随即却又心生疑惑,问“我有一事不明,这金鳞宫与神荼岛万里之遥,为何舍近求远?
“三姐,此事,我倒是有些看法。正当几人暗暗思忖之时,一直在倾听的范源成忽然开口。众人中他最年少,以往也是沉默寡言,此时见他发论,纷纷示意他但说无妨。范源成先是向着庄无涯拱了拱礼,随即从大哥手中接过那张地图,指着上面说道“这金鳞宫地处辽东半岛,神荼岛位于闽南海域,是南方当地最大的江湖门派,近日铁面太师在黄州、宿松、太湖地区已攻破数县,想来朝廷不日便会派军镇压,若木氏兄弟有能力一人留在辽东,一人趁乱带着几位护法顺海南下,一举歼灭神荼岛,以迅雷之势控制闽,浙,粤等地江湖势力,便可南北相望,到那时,只怕中原武林……
“哼哼,胃口倒是不小。“赵权真冷笑一声,但看到庄无涯满面沉重之色,心中轻视之意便逐渐收敛起来“庄老道,难不成这金鳞宫真有这般能耐?
见四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,一股无形的压力遍布全身,漫长的等待之中,庄无涯才缓缓开口“我有一友,姓聂名胜。
“莫不是两年前独自歼灭天池十七怪盗的辽东大侠聂胜?
庄无涯默默点头,看着发问的严子卿道“不错,正是辽东大侠聂胜,关于金鳞宫的消息,也正是他告知于我的,此前他曾与十护法中的一位交过手。
严子卿忙问“结果如何?
庄无涯脸色沉重,轻声答道“堪堪平手……
严子卿大骇,一脸的不可置信,望着同样震惊的三人,终是倍感无力的摇了摇头,没再说些什么。
“本来聂兄弟也要前来,只是他妻子刚有身孕,恐有意外,我便没有同意。看四人皆是点头认许,庄无涯忽然一扫阴霾,笑着说道“若真如源成兄弟所说,这金鳞宫托大,只来一半的人,倒也不足为惧,那神荼岛主阎青云,人称紫面阎王,武功之高,我也要让他三分,更有两个结义兄弟,一人曾任锦衣卫百户,一人也曾是江湖上有名的豪侠,均非泛泛之辈,再加上我们,鹿死谁手,倒也犹未可知,不过……
“我们何时动身?这严子卿倒也爽利,未等庄无涯说完,便有此一问。见他这般,庄无涯看向其余三人,三人亦是神色决然,自是不在矫揉,直言道“此番前去,福祸难测,生死难料,我等也该做些准备。
如此,几人也没再耽搁,略作修整,便动身赶往神荼岛……
分说神荼岛上,议事厅内,阎青云正中危坐,庞昱,陈庆之分坐左右,再看三人身后中堂之上,挂有一幅蛟龙覆海图,图两侧配有楹联,上书“从未有意平青云,素来讲理不讲情。可见这神荼岛往日作风,倒也算得上光明磊落。此时,这厅中略显嘈杂,十数位大小头领七嘴八舌的喋喋不休,正是在商讨金鳞宫入侵之事。
陈庆之注视着厅下众人,心思却不在此处,反倒双眉紧蹙,对着身旁阎青云道“大哥,我有一同乡密友,现任南雄府知州,此人是我生死之交,常有书信往来,他曾允诺若有难之时可以相助,如今之势,大战在所难免,倒可令岛内十数名好手暗中护送嫂夫人出岛,也可解我方后顾之忧。
阎青云沉思片刻,正欲点头应允,却有一个身影惨叫着倒飞而进,“砰的一声撞在厅内立柱之上,血沫横飞下顿时便没了气息,众头领忙上前查看,与此同时,厅外传来一声雄浑之音“阎青云,出来受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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