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拾事思第2章 诅咒在线免费阅读
“快、快!嫌疑人往那边跑了!
“后边的快跟上,这回再让他跑了,上头跟我们吃不了兜着走!
一群警察在黑夜的雨里喊着,而后又离开了这街巷之中。
当这群警察走远后,街巷转角的垃圾堆里忽然动了一下,而后窸窸窣窣地冒出一个人头来。
四处观望确认无人之后,他叹了口气,才从垃圾堆里走出来。
这貌似是一个中年男子,不知是长期逃亡的原因与否,他是不修边幅的,满脸胡茬的脸上刻满了沧桑,麻木的神情外加蓬乱的头发,很难想象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。
他望向夜空,任由雨滴拍打在他的脸上,再有一阵风刮过,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那雨夜之中。
……
“饭桶!一群饭桶,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?这么多人抓不到一个嫌疑犯?!饭桶!局长大骂着,桌子被他拍得直响,局内的警察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“局长……您先消消气,只能说这嫌犯太狡猾了,咱这么多兄弟都没给他抓住……良久才冒出一个弱弱的声音。
局长呼出一口气,可以看得出他真的很生气,紧皱的眉头从未放松过,说道“我也知道这嫌犯狡猾,刚刚是我犯浑了,对不住各位兄弟了,大家忙自己的吧。
局长说完又长叹一口气,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了。
“刘哥,局长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的火,嫌犯逃脱追捕虽说这事不常有,但以前也没见过局长发今天这么大的火啊。警察小张向老警员老刘问道。
“唉,也怪不得头儿,关键是上头给的压力太大了。老刘长叹一口气,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烟,点燃了一根,深吸一口再长吐出去,“这次的嫌犯太有名了,上头不得不重视,舆论压力太大了。
“啊?刘哥,这次嫌犯什么来头啊?小张又向老刘凑了过去,饶有兴趣地问道。
“你小子要是知道这狗日的什么来头,恐怕会吓得睡不着觉。老刘深吸一口烟,“今晚恐怕是又得加班咯。
“切,说得那么邪乎,你们老警就喜欢吓唬新人。小张努了努嘴,稍有些不满。
“你小子吧……
“老刘!动身了,那杂种又作案了!一声呼喊,警局里立刻行动起来。
“好家伙,这狗日的,胆儿真肥啊!老刘立马把烟掐灭,咬牙切齿道。
……
警车里,老刘朝窗外望去,警笛声充斥着这大雨的夜,这座城市黑暗的角落里,会有多少这样的幽灵?
“老刘,别多想,咱这么多人抓一个手无寸铁的逃犯,问题肯定不大。警员老李见老刘思绪有些飘远,便出口安慰道。
“不至于老李,咱都干了多少年了,这种小错误我可不会犯。老刘笑道,“你女儿明年都上高中了吧?
“哈哈,是啊。老李笑了笑。
“我可是听说你女儿聪明得很啊,成绩在年级里都是名列前茅的。老刘看着老李,“要是侄女考上了重点高中,你得请客喝酒啊,哈哈哈。
“这事咱先放一边,我说,老刘,你也老大不小了,怎么还不找个媳妇啊?哈哈哈
“你可别拿我打趣了,我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?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吧。
两人又大声笑了起来,又继续聊了会家常。
……
“刘哥,李哥,到了。开警车的小王说道。
“看来局长他早来了。老刘回头向老李和小王说道。
三人往人堆里走去。
“老刘你们来得正好,先前这三条路已经派出兄弟们去追了,这条路就你和老李、小王一起搜寻吧。局长对老刘他们说着,“这次一定要抓到嫌犯!
“是!三人领命,立马朝局长指的那条路跑去。
“等会,老刘。局长貌似想到了了什么,叫住了老刘“这两把枪你和老李拿着,万一遇到紧急情况,直接开枪!
见局长神色严肃,老刘皱了皱眉,但什么也没说,收下枪,转身递给老李,两人交换眼神。
三人便在路上搜寻了起来。
“刘哥,李哥,局长怎么只给你俩发枪,为什么不多给我一把?小王有些郁闷。
“你小子哪那么多废话,你才干了几年,我俩干这行多少年了都。老刘拍了一下小王的后脑勺。
“呵呵,小王啊,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,它不仅仅是一把枪,它更偏向于一种责任。老刘见小王有些郁闷,便出言安慰道“等你什么时候成为我们这样的老油条,什么时候能担起这份责任了,你也会有配枪的。哈哈哈。
……
“你还想要什么?一阵暗哑无力的声音在这雨夜之中显得十分突兀。
“警察已经在追捕你了,你可以先逃命。
“轰——
一道闪电劈下,照亮了这雨夜中的黑衣人,然后他又与黑暗融为一体了。
他伸出右手,将雨滴紧紧握在手掌之中,可他始终握不住。
正当他想走,却又遇上了正在搜寻的三人。
这一刻,他麻木的神情闪过一丝慌乱,然后又转瞬即逝,立马转身,准备逃跑。
“不许动,举起手来!老刘立马反应过来,掏枪对准黑衣人。
“既然如此,那就杀了他们!
这阵声音回荡在黑衣人的脑海中。
黑衣人停下脚步,慢慢地举起手来,缓缓转过身来。
老刘给老李使了个眼色,老李心领神会,从腰间掏出手铐,准备给黑衣人拷上。
黑衣人也没有什么反应,伸出双手,神情漠然,貌似这一切与他无关。
当老李靠近黑衣人的那瞬间,老刘注意到他淡漠的眼神瞟向老李腰间的手枪。
老刘的心跳忽然停了一下,心中大喊不好“老李,小心!
老刘迅速调整准心,对准黑衣人的胸口,可他始终是慢了一步。没等老李反应过来,黑衣人已经完成了拔枪、挟持一系列动作。
但没人注意到,他的神情没有一丝丝变化,始终那般麻木。
三人如此僵持着,只有雨和闪电以及黑夜在闪动。
“我改变主意了,我给你一个选择。你挟持的人家庭幸福,一家三口,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和一个贤惠的妻子;那边那个小子是父母的心头肉,年纪轻轻,有很美好的前途。二者,可选一者杀。
这阵恶臭的声音在黑衣人脑海中回荡。
“可以都杀吗?黑衣人心中默念。
“可以,代价是这座城市的一半人口。这阵恶臭的声音险恶地奸笑着。
黑衣人沉默良久。见气氛紧张,老刘刚想张口,“砰,砰。两声枪响打破了这样的局面。
开完枪转身就跑,老刘并没有开枪的机会,因为他的枪先一步被黑衣人打掉了。
“老李!李哥!俩人同时大喊,连忙向倒在血泊中的老李跑去。
老刘坐下去,抱起老李,紧紧地捂住老李出血的伤口,触目惊心。小王瘫坐在泥泞的地上,不知所措。
“老李,你撑着,局里的人马上就来!来人!来人!快来人!这里有人受伤了!快来人!老刘嘶哑地高喊着,不知喊了多久,声音里的哽咽再也藏不住了。老刘看到老李伤口的位置时就已经知道结局了。
等到局长他们赶到时,倒在老刘怀中的老李早已没了生息,只有一地被大雨冲刷着的血迹。
所有人都沉默着,局长噙着泪一挥手,一队警员向黑衣人逃跑的方向继续搜寻。
黑夜也似知道气氛不对,雨逐渐小了,雷声也逐渐轻了,可是老李永远也回不来了。
老刘始终是没忍住,失声痛哭,其他人噙着泪,默默向老李脱帽敬礼。
光明重新回来了,可是黑夜永远会在,黑夜里的事也鲜有人知。
……
再见小王时,他已经是副局长了。
“小王,你现在可不得了啊,是局里最年轻的副局长啊。老刘已经退休了,但时不时还是回去局里看一看,这位老人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局里。
“刘哥您哪的话,我这不值一提。小王笑了笑。
而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家常。
“刘哥,上个月邻省的省公安局发现了马沐的尸体。小刘正色说道,“这个混蛋是自杀的。
听到这个消息后,老刘什么也没说,皱着眉,一口一口地抽着烟。
马沐,就是当年那个黑衣人。
见老刘缄口不言,小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
“王副局,外边有个人说要见你,说和你聊一聊……马沐的事。副组长小张气喘吁吁地向小王说道。
小王和老刘对视一眼,没等小张和老刘打招呼,俩人急匆匆地向外走去,小张见气氛不对,没说什么,也跟了上去。
四人在警局的门口相遇,这是宿命的安排。
“马沐是你什么人,还有你是谁?老刘率先问道。
“别急,我们先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聊。那人不急不缓地说道,“我会告诉你们一切的真相。
从他的语气里,竟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。
三人对视一眼,小张轻轻地告诉俩人,“此人并无案底,身上也没有武器。
你想在什么地方聊?老刘问道。
“上我车吧,带你们去一个地方。放心,不会害你们的,只是那里比较安静罢了。那人笑道。
虽然此人十分神秘,但是对于马沐的好奇心还是引领他们走向了神秘人的车。
“这位先生不能去。神秘人指着小张说道。
“为什么?小张刚想反驳,却被老刘拦了下来。
“走吧。老刘没有多说什么,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接近所谓的真相了。
……
“你们认为马沐是一个怎样的人?车上,神秘人打破了沉静。
两人略感疑惑,但小王又立马怒斥道“他就不是个人!他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,甚至丧心病狂到杀害自己的至亲,这样的人还算人吗?猪狗不如!
小王越说越激动,他调查了马沐将近二十年了,他越发调查就越发觉得这个马沐根本就是一个畜牲,弑父弑母,亲近的人都杀害了。警方一度怀疑这个马沐精神上有问题,可他超高的作案手段又驳回了这个观点,他是一个天生的恶魔!
神秘人笑了笑,老刘却发现神秘人笑意中闪过一丝凄凉。
等小王骂完,神秘人又向老刘问了一遍,“您呢,老先生?您觉得马沐是一个怎样的人?
老刘思索了一会,“马沐……是一个很奇怪的人。老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,但他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马沐。
“你觉得马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?老刘反问神秘人。
“我觉得……马沐他是一个悲壮的人。神秘人眼中多了一丝苦涩。
“悲壮?他配吗?!他……
“到了,下车吧。
没等小王发作,神秘人表示已经到了地点了。
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,四面环树,是个作案的好地方。
两人对视一眼,神秘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“放心吧,你们不会有事的。
两人下了车,向那处神秘的木屋走去。
“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?马沐究竟是你什么人,你又是谁?三人在木屋中坐下,围绕着一张小方桌。
“嗯……我与马沐并没有关系。神秘人缓缓说道,“但你们可以认为我就是马沐。
两人眉头皱得能挤出水来,开始怀疑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。
“你们可能觉得我是一个神经病,但我接下来所说的都是事实。
马沐是一个被诅咒的人,自幼时起,他便被诅咒了,没有人知道他被谁诅咒了或者诅咒由何而来,包括他自己。
第一次诅咒灵验是在他八岁的时候,有一阵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,那是幽灵、不,恶魔的声音。
那阵声音命令他去抢走他同学的零花钱,否则他最好的朋友会生一场大病。幼时的马沐自然不相信它的话,结果就是他最好的朋友果真生了一场大病。
第二次诅咒灵验是他十岁的时候,恶魔命令他去将他的同学狠狠地揍一顿,否则他最喜欢的班主任会摔断骨头。马沐再次听到它的声音,他仍然不相信,只是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,结果就是他最爱的班主任真的摔断了骨头。
第三次诅咒灵验,是他十三岁的时候,恶魔让他打断他朋友的骨头。马沐开始迟疑了,他确信这不是一个恶梦,而是真真切切的噩梦。他权衡了很久,比起这个,他更不想让他的父母受伤,因此,他真的打断了他朋友的骨头。
而后伴随着诅咒第四次、第五次、第六次……诅咒在他生前从未停止而且愈发频繁,他背负的也越来越多。
他始终是成为了别人口中的怪胎,坏人,畜牲,但诅咒仍然威胁他做一些邪恶的事,他对此毫无办法。
在恶魔面前,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后来,他开始杀人,杀坏人,杀陌生人,杀好人,杀亲人,杀任何人。
在每个选择的背后,都埋下了深切的后悔与自责。
他也想过自杀,但恶魔不允许,依然威胁他,他没有办法结束他罪恶的一生。
直到一个月前,恶魔察觉到马沐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人性——他面不改色地杀死了一个六个月大的婴儿,没有一丝迟疑。
恶魔让他做最后一次选择,生或者死。生,他可以用自己的余生救赎自己,并且诅咒会消失一百年;死,他可以得到解脱,但诅咒会在下一个倒霉蛋身上灵验。
马沐毫不犹豫地结束了自己……
神秘人说完了,并没有补充什么,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。
老刘和小王不知道该说什么,他们并不相信,但是神秘人说得认真且平静,他们又不知道该不该相信。
“无论你们信与不信,事实就是如此。神秘人平静地说道。
“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,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?你究竟是什么身份?你说你是马沐又是什么意思?老刘实属无法压抑他心中的好奇。
“我就是继马沐之后被诅咒的人。那人平静地说道。
老刘和小王两人对视一眼,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很复杂的情绪,疑惑、不解、惊讶、慌乱……
“放心,既然之前说过不会动手,那我就不会动手。那人竟笑得有些坦然,从桌底下缓缓拿出一把手枪来,放置桌上。
两人瞳孔一缩,但很快又冷静下来,不管神秘人的目的是何,他们需要先通过语言来控制住这个神秘人。
“那……这是?什么意思?老刘用手指了指枪,慢慢地问道“是恶魔让你这样做的?
“不,是我自己选择的。神秘人斩钉截铁地说道,“恶魔已经不在了。
“不在了?为什么?老刘疑惑地问道。
“恶魔不在了,但是诅咒仍旧在,它均匀地散落在我们每个人身上,等到诅咒结出果实后,恶魔又会滋生。神秘人低下头,轻声说道。
“两位警官,神秘人迅速从桌子上抢过手枪,他的反应太快了,虽然小王先动手,但还是没能抢过他。神秘人看着手中的手枪,缓缓说道“你们现在觉得……马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
“砰——
一声枪响惊动了树林里的鸟,也从这光明中撕开了黑暗的裂缝。
神秘人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下应声倒地,一切又归为沉寂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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