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分离
虽然心里提前有了建设,但是在真正推开门的那一刻,莫卿语还是震惊了下。
整个屋子干净的不能再干净,除了一个木制的架子床和一个老旧的案几外再无其他。
迈进里面,屋里就飘过浓重的药味,莫卿语注意到床边放着一个小药炉。
刚经过膳房,里面也是一股同样的难闻的药味。
祁鹤允很是乖顺的将她招呼坐下后,默默的走到了案几旁,往茶杯里倒水。
莫卿语坐在一旁望着他的背影,甚至觉得她认错了人,他还是那个嚣张跋扈,仗势凛人的祁鹤允吗?
不过下一秒她这个想法就掐灭了,祁鹤允当年便是这样凭着一身温润清冷的气质俘获了他的芳心,可嫁进后又是如何。
他这个人最爱演戏了。
莫卿语眼眸里再次浮现了鄙薄的神情。
祁鹤允端着个茶杯送到了她的面前。
他的茶水,她可不敢喝。
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,好不容易换来的生机,谁知道她这人渣相公突然想不开,下毒想拉她陪葬呢。
半晌,她发现祁鹤允望着她的瞳孔染了红,舔了舔唇后尴尬的将杯中的茶水全部喝光了。
“我不会害你的。
他声音似乎很没气力,背影比刚才更加颓丧。
片刻,他从案几下面掏出了一个用层层旧布包裹的包袱。
“这是什么?
莫卿语好奇的问出了声,她不明白有什么值得他这般神神秘秘的藏起来,而又有什么值得给她看的。
祁鹤允没有回答,只是弓着身拆着手里的包袱,良久,才露出木盒的边角,随后将木盒递给了她。
莫卿语接过木盒,抚摸着上面的花纹,一瞬间泪水就打湿了她的面庞。
她打开了木盒,里面的钗环首饰一样不少,全部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。
这是她的陪嫁物,是她母亲亲手一件件放进去的,这也是她今天准备来取的东西。
其实今天来之前,她早己不抱希望,以祁鹤允的性格,要不早己扔掉,要不早己变卖,断不会完整不少的一个个在里面。
“其实本来官兵都要抢走了,是我报你的名字抢回来的。
莫卿语望向祁鹤允,发现他眼里很是得意。
“你现在己经闻名天下了,报你名字,谁都知晓。
祁鹤允笑着看向她,他没有说后半句只是挨了一顿毒打。
他默默的揉了揉手臂的淤青,将这句话咽了回去。
莫卿语接过下人递来的绢帕擦干了泪水,无波无澜的出声道“你家下人呢,怎么就你一个。
“我遣散走了。
祁鹤允带着温润的笑意“在官府带兵查抄的前两天,我趁着家里有余钱,将家里的下人全部送走了。
“他们本身做下人的本不容易,没必要和我一同受罪。
你倒是还有一点良心,不过他们本身也是因你才受了连累。
莫卿语噎了他一句。
“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。
祁鹤允捂着唇,半天缓过劲,眉眼垂下声音低轻道“都是我的错,都是我不好。
莫卿羽瞧着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越发的刺眼,痛的眼睛湿红,立刻别过头看向窗外。
这本是下人的房间,未经雕刻的窗杦残损了半片,看着断裂一般的木齿,一看便是什么刀斧砸过后的痕迹。
虽然屋内收拾的很是干净,莫卿羽还是从中感受到之前有过打砸的痕迹。
她心里倏地痛了下。
她想起两人在一起的时光,她还是普普通通的瓷商之女,他也是骄矜金贵的祁家大少爷。
祁家太祖原本是当年是北府兵的先锋营的人,靠着八字命硬第一梯队登了城门才换来今日的富贵,可是又在短短几十年里,一切迷人眼的富贵又再次归于了虚无。
祁尚书以自身之命才换来了祁鹤允的喘息之机。
不知过了一世富贵的祁鹤允又如何能抵挡这后面的侵袭呢?
莫卿羽的视线继续朝外面扫视着,一间残损了的庭院落入了她的眼帘,眼里最后一点心疼也归于了平寂。
她撑着手肘侧靠在案几旁,下人很麻利的递来软枕,让她靠的舒服。
“你那与你海誓山盟的映翠呢?
莫卿羽转过头,慵懒的托着腮,眉眼越发的轻鄙。
祁鹤允痴痴的望着她,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道“映翠,是谁?
莫卿羽的唇角越发显出嘲意。
“祁鹤允,你忘了吗?
你从如意楼里寻来琴女映翠,拉着她的手同我讲你们感情是如何深入肺腑,又是如何当着她的面写了休书丢掷在我的脸上。
祁鹤允原本就少几分血色的脸此时惨白一片,嘴唇翕动半晌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终是无声。
莫卿羽眉眼一挑看向外面碎了半片的琼院“她弃你而走了吗?
她嘴唇发出了一声嘲笑的笑声。
破损的窗户吹进来阵阵寒凉的秋风,祁鹤允单薄的身形似站不稳一般,抖了几下。
似是怕惊扰到莫卿羽,很是压抑的对着手里的白帕咳了几声。
随后攥紧手中的帕子,头微微低垂,眉心蹙了又松,松了又蹙。
许久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轻轻抬起头,很温柔一笑“走了吧,应该走了。
他温润的神情触的莫卿羽一痛。
她与他相识便是这般温润如玉,只是没有现如今的憔悴,突然望去竟有一种回魂之感。
俩人沉默半晌,祁鹤允突然出声问道“我听闻…七殿下似乎对你很好。
他垂下眼,不敢看她任何表情。
没错,我与慕风即将成亲了,两个月后便是我们大婚的日子。
莫卿羽低声回道“七殿下在我经商一路上对我帮扶甚多,与我情义相合,断不会像之前看错人一般,辜负前半生。
祁鹤允整个人如风中柳絮一般,手里的白帕摔落在地。
莫卿语望着他这副模样,她本以为她来到这看到他任人凌辱的样子会痛快无比,却反而内心心绪不平。
也许她真的爱着祁鹤允,但她也忘不了当年她父亲死的惨状,她莫家败落的样子。
她与他注定不会再交集。
在祁鹤允的注视下,她急匆匆的离开了祁府。
谁也没有注意到白帕上染了几片血红。